【雷安】黎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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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个题目总让我想起《三体》里那段关于朝霞晚霞的对话，因为太喜欢我私心放进了自己的文里。
不是什么小甜饼，有人物死亡。
01
安迷修重逢雷狮是在第二次国共合作的时候。
曾经同窗两年，两人都常被夫子挂在嘴边，不过一个是乖巧勤奋，一个是叛逆乖张。
后来战争爆发，私塾被封，人走茶凉，夫子舍不得那后墙柜上的书本，趁夜回来收拾，没料那油灯不知怎的倒在了桌上，夫子又贪图妄想多带两册孤本，葬身于火海之中。
他被浓烟呛的咳了两声，氧气的缺乏使他两眼慢慢浑浊，但仍痴迷地盯着手里那本《非攻》，他还记得这是幼时碰巧遇一大儒，那人夸他有灵性，便赠了他亲手所写的。
“可恨，可恨呐……”
也不知他叹的是人还是这世道。
安迷修生着火，与对面的雷狮回忆着曾经的恩师。
“迂腐老头。”
在安迷修含泪诉说完，雷狮嗤笑着评论了这句。
“你，你怎么可以这么说。”安迷修气的通红了脸，良好的修养与军队纪律阻止他一拳呼到对方脸上。
“你跟他倒是一个德行，不过比他要有趣得多。起码不是满口的四书五经。”雷狮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，总是回忆过去只能让人更加怠惰。
他试着找一个新的话题，“你怎么加入共产党的？”
他对安迷修的性格算是了解的了，从儿时对方站在自己对面用身躯护住那个弱鸡他就知道，是个心中充满正义的傻子。“国民党旗下有正统的学习。”
“没赶上时间，也没有钱。”共产党那时还是个小组织，容易混进去，跟着前辈学习枪法也是一样能打，再加上领养自己的师父从小就教自己防身的功夫，与雷狮的天天切磋，加入队伍后能够出上不少力，“跟着队伍停停走走也就到了西北。倒是你，怎么到这来了？”
雷狮再怎么顽劣也是个有背景的人，他父亲有着挺大的官职，按道理来说理应将他放在安全地方继续学习。
“那老头逼着我学的东西可真是倒人胃口，然后我不服就出来了，他倒是会利用职权，直接把我塞到这个地方。不过，有仗打就行。”
两人聊了很久，安迷修才抬头借着火光正眼观察起雷狮。
他穿着国民党陆军服装，以浅蓝色棉麻布制作对襟翻领式上衣，领口别领章，左上口袋上缘缝制着衔名，头戴小帽，腰系皮带，脸却和那时一样，不笑时自带三分狠厉。也不知他想着什么，紫色的眸子显有的透着温柔，深邃的仿佛包含着整个世界。
“怎么，终于发现我帅，看的呆了？”雷狮发现安迷修偷看他，歪着头撑在胳膊上，嘴角上扬，露着一丝痞气。
“只是觉得你的眼睛挺不错，在想怎么形容……像是被丝绸筛选过后透着丝丝缕缕光的晚霞。”
“怎么不说是朝霞？”
安迷修不再回答，他站起身用脚拨土试图把火灭了去，“时间不早了，回各自营吧，请的休息时间也没多长。”
深夜与一个国民党聊了这么长时间，尽管现在是在合作时间，也是会被讲的吧。
果不其然，回到班以后被班长训了许久。
不过这次见了也好，战争一触即发，别说是再相逢，连活着都是格外的恩赐。
就让他这模样刻在自己心上吧，以后有机会……
02
雷狮曾是安迷修世界里的英雄，有时与人结伴同行，更多时候做着孤胆游侠。
他不怕任何事情，想做什么便放手去做。而他自己，却束缚于各种条例之下。
再后来有了善恶之分，他觉得应该劝阻雷狮，结果很显然，狂妄的狮子永远都不能被束缚。他只能拿起剑，现在他的对立面。
在队伍里也应该是个有问题的人吧。
也不知道他那性格怎么在队里待下去的。
还是赶紧睡吧，一觉醒来便是黎明了。
03
安迷修是在建国后才又听到雷狮的消息的，听说他是在两党关系破解后南下时那支小队被埋伏而死的。
“一点……也不英雄啊。”
安迷修想去拜访一下雷狮——他知道的，以对方的背景实力，起码能留个冢。他辗转多个地方，打听了许多老战友，才被雷家人领到一个墓碑前。
“三少爷走的时候与家主断了关系，是不能进灵堂的。所以只能在不远的地方立个碑。尸体其实没有搬回来，那边实在是……”
原来打听了这么久，也没有见到他啊。
“嗯，谢谢您。”安迷修把特意带过来的上好花雕开了，撒在碑上。“可真是狼狈啊，这酒，就当请你的了。”
没有他的日子，日子也照样能过。不过多少次莺飞草长，多少次梨树花开，只是他真的走远了。离开之后，酒馆重新开起店门招呼来客，依旧欢声笑语，高朋满座。虽说人生寂寥，但生者终究欢愉。
只是。
“那些快乐，本想与你同享。”
04
没有希望的日子过得尤其彻骨。
他尝试着开始自己做菜，用他们复苏自己的味觉。起码在这方面，不能亏待自己了。
这样安稳的日子过得挺长，捣鼓着美食，藏起书，练书法，累了便坐在摇椅上，在阳台享受下午阳光的温暖。偶尔夜间被旧伤疼醒睡不着，便去看看外面夜空。
只是不料晚年还得遭罪，藏的书被外来人撕烂，曾盛满食物的盘子被打烂，墙壁挂的书法也被捅破。
他被带到审讯室，又听到很多年没再提起的名字。
雷狮。
他们问为什么和一个国民党走的如此亲近。
由于长时间高强度审讯，上了年纪的他早已受不住，眼神涣散，心里想着，这些年轻人怎么就不能抓紧时间好好学习呢，这和平的日子，是他们好不容易打下来的，怎么能……怎么能浪费时间在这些事情上。
黎明为什么还没有来。
他又想起当年那个人笑着问自己，为什么不比作朝霞。
晚霞消失后是耀眼的星星，前辈们总说那些是死去的人化成的。而朝霞消失后，就只剩下光天化日下的现实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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雷狮。
你怎么就，比我先走呢。
不过也好，你这么心高气傲，也遭受不得这样的罪。
等着我去找你。